2017年8月6日 星期日

念三叔

老鷹展翅飛翔

  猶記端午節我騎機車要去廟口買仙草時和您錯身而過,您騎著腳踏車,我大聲的叫您一聲:「三叔」。
您回了一聲:「妳當時返來?」
這就是我回家每次和您見面的開場白。



  工作閒暇之餘,我在牆的這一邊,您在牆的那一邊,您會和我天南地北的聊天,聊時事、政策、農業;您曾告訴我,外面賣的香蕉不要買,那種大都有浸藥水,您也和我分享:木瓜如何矮化,山上的蜜薯如何找得到?山藥如何栽種?樹薯如何栽種……一有機會您總是教我一些您所知道的事......
  您也曾跟我說過年輕的時候很喜歡唱歌很想要跟人家去走唱,可是阿嬤不允許,所以您就沒有往演藝這一條路發展,我也總開玩笑的回應您:「如果當時您堅持往演藝圈去發展,可能就沒有現在〝葉啟田〞了,屆時我們向人家說到您的時候就大聲的介紹我三叔是台語大名星……」您也總是笑嘻嘻的回應我愛開您玩笑。

  您說年輕的時候您待過飼料場,對於魚、禽畜類飼料添加的營養素您都能一一的指出並配料,然後又會加上一句,只是時代在變不知現在又添加了那一些,我對您所知的也非常的讚嘆,我問您說:「三叔您怎麼懂這麼多?我見您總是在工作,您都是去和誰偷學功夫?」您笑著跟我說:「學功夫擱學到讓人知道!」接著就認真的說:「出去和人家說話,聽到重點就記下來,遇到有問題的就向知道的人請教,但,有些人會說,有些人也不會跟人家說」您又強調:「聽了也要先小部份的試,先經驗看看,如果真的有效,才可以大量的修正,不要聽了就完全相信」。
  農家子弟總是做中學,學中錯,錯中改……在不斷的修正之下,也因這樣您所栽種的芒果才會有那麼好的成果。
三叔果園的芒果花
  您也常和我談到您的愛文芒果,我都稱讚您的愛文芒果是村內管理最好的!您的果園是三兄弟中最高處,我曾聽公公說以前阿公要分土地給您們兄弟時為了公平做了籤給您們抽,公公抽到最下面,二叔抽到中間,三叔您是最上面,兄弟各自在自己的小山坡耕秐。
從三叔果園最高處望
  我去年向您說二十多年來我總是在培灶寮附近幫忙,不曾去過三叔的果園,您一聽就說要帶我們去看您的果園並為我們解說。我參觀完您的果園,更是對您佩服不已(果園坡度很陡,我光是爬坡就〝虛累累〞,更別說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您自己一個人竟可以把果園管理的那麼好,您說:「果樹一定要矮化、疏枝、疏果,這樣可節省用藥量,也可方便採收節省人力並增加採收量」您又說:「一年透冬就望芒果和龍眼,如果沒管理好一整年就沒收入…..」您又說:「果樹最重要就是管理,不是收成完了就沒事的等下一次收成,而是收成完了之後就要開始管理,若管理不好明年的品質就不好」您的管理哲學在我們每一次的談話中不經意的顯現出來。
疏枝下來的木柴整齊的堆放

  去年我們村子的芒果可說是全軍覆沒,我們家更是連一顆都沒有,當然您的也没幸免,村內播送政府將補助果農災害損失時,要先備妥資料提出申請,可是您因公所的行政作業繁瑣且準備的資料不足郤無法順利申請補助,為此我也憤憤不平,村裏的人都知道您的芒果顧得最好,如果您謙稱第二沒有人敢位居第一,芒果損失慘重郤無法申請到補助,大姊感嘆:「弱勢的人最得不到公平的對待,而且弱勢的人最不會爭取自己的權利」。
  在我心中您一直都是一位勤勞、盡責的古意人!一生奮鬥到最後,連決定要去住院的前一刻都還在為果園的芒果套袋,我去醫院探望您時,您驚訝今年果園的芒果產量向我說:「今年的芒果包太多了!預估的套袋不夠再去買了一趟回來,結果又包不夠又跑去買一次,光是為了套袋來來回回跑了三次,而且包不完還商請工人加班另給工錢……」您眼神滿是期待的說:「今年如果沒有颱風進來一定會大收」。
我告訴您:「前人種樹後人乘涼,您別擔心芒果的事,把身體顧乎好,接下來就留給兒子去收成,您就等算錢就好」您又擔心的跟我說:「他不會開搬運機,山坡地陡如果不開搬運機載芒果會很累!」您總是這麼的為子女著想。
我安慰您:「不會!學習就會了,別擔心!」
您又憂心的說:「他就是曾經被怕到,結果成了學習的障礙!到現在都不敢去碰搬運機......」這一段在醫院記憶猶新的談話;您住院的這段期間從能和我正常的對話,每況越下到我問您話您只能簡單的回答,直到最後二次去探望您的時候,我問您話您只能以點頭搖頭的表示,我知道我所祈禱的奇蹟已逐漸離您遠去......

  三叔您今年的芒果長得很好,又大又漂亮!而且採收量超級多,您果園的芒果也全力的回報您對它的照顧,對您輕輕的說:「您辛苦了,安息吧主人!」


  告別儀式已圓滿落幕…..我望著那一道牆問著:「三叔您去了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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